【天子】血腥爱情故事(5)
新年新气象。
赵天宇决定刷新自己从新做人。
其实不知道刷新了多少次。
每个过不去的晚上呆坐到天亮,等天光乍现的时候,又活过来。
他庆幸自己顽强的生命力。
新年礼物孟子坤送了他一只打火机,平常的ZIPPO,全无花样的一只银色。
“送你打火机可不是让你点的,是让你点之前多少挣扎一下,少点一支是一支。”
赵天宇没啥好送的,就从脖子上摘下一条带了几年的细细银链子戴在孟子坤脖子上,给这个冬天他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。
银亲人,带得久了就是温润的光泽,还带着赵天宇的体温。
孟子坤扯着链子愣愣的,心里莫名的翻涌,冲口而出,“天宇,我喜欢你。”
“知道知道,我也喜欢你。”赵天宇给他带完链子就收酒杯去了。
孟子坤憋着一口气出不来,简直想要满地打滚。
他都表白累了,赵天宇就是不当真。
他是个情感丰厚的人,感情这东西没有逻辑不讲道理,这感情来的迅猛又猝不及防,现在在他心里横冲直撞,撞得他呼吸都困难。
不是没有小鹿乱撞的时候,对他好的人从小到大也多得数不清,都扛不住他的变幻无常,他也没有克制的习惯。
都不一样。
就像丢进汽油的一根火柴,也没个过门,轰然烧得自己都害怕。
可赵天宇四两拨千斤,化骨掌又绵里针。
向来哄死人不尝命甜起来要你命的孟小爷发现自己突然笨口拙舌,就剩个我喜欢你。
晚上挤在阁楼,赵天宇翻着剧本念书给孟子坤听。
“你是我温暖的手套,冰冷的啤酒,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,日复一日的梦想。”
孟子坤不说话了。
“我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是如何的爱你?我默默忍受,饮泣而眠?我高声喊叫,声嘶力竭?我对着镜子痛骂自己?我冲进你的办公室把你推倒在地?我上大学,我读博士,当一个作家?我为你自暴自弃,从此被人怜悯?我走入精神病院,我爱你爱崩溃了?爱疯了?还是我在你窗下自杀?”
孟子坤有点儿想哭。
他靠着赵天宇,心无旁骛的感受他的体温和气息。
他不再说喜欢了。
在赵天宇面前第一次感觉到言语到苍白,也第一次感受到喜欢一个人并不甜蜜,可能哀伤而苦涩。
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说我喜欢你,能当真吗?
当然能。
遇上林沫那天夏天,赵天宇十四岁。
闹哄哄的小剧场,台上一身红衣的女孩儿被蒙着双眼绑在椅子上,唱着《氧气》。
他从十四岁爱到十七岁的女孩儿,他的“明明”。
对我笑吧 笑吧 就像你我初次见面
对我说吧 说吧 即使誓言明天就变
享用我吧 现在 人生如此漂泊不定
想起我吧 将来 在你变老的那一年
“天宇,你相信一见钟情吗?”十四岁的孟子坤问赵天宇。
“信。”十七岁的赵天宇,代表十四岁的自己回答。
人生若只如初见。
十七岁这年,他却推开他曾以为爱疯了的女孩儿。
而他也并没有自杀。
“坤坤。”
"嗯?”
“你要乖。”
赵天宇揽过孟子坤,轻拍着他的背。
好,我乖。
不乖是不是你就不理我了。
那我不说喜欢你了好不好。
孟子坤乖了,很乖很乖,十几年没有过的乖。
认真上课,好好练嗓子,去酒吧帮忙,抢了赵天宇几乎所有的活,洗杯子擦桌子,甚至跟着林沫连调酒都学了三层。
懂事得不行。
易先生去看他们上课,孟子坤给他煮咖啡,易先生不敢喝,“没下巴豆?”
“.......”孟子坤就想拿回去。
“别别,这可我喝你第一口咖啡。”易先生连忙挡。
赵天宇靠在桌子旁边一边翻书一边笑,“坤坤长大了。”
“还长高了。”孟子坤走过去站直跟赵天宇一比,就这么几个月,已经高出小半个头,这架势是拦不住了。
情人节那天早上,赵天宇刚睁开眼就被孟子坤在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。
黑松露酒心巧克力,诱人的苦涩,舔开是醉人的酒。
赵天宇闭着眼吃巧克力。
他已经习惯了孟子坤的温柔,情窦初开的男孩的满怀柔情。
不忍拒绝,却无以为报。
但也不忍推开孟子坤。
毕竟爱人并没有错。
特殊的日子,白教授不上课,林沫也一早不见了踪影,赵天宇无所事事,窝在靠窗的沙发上陪孟子坤打游戏,打到黄昏饿得不行,赵天宇踹孟子坤去煮泡面。
“你煮,如果你是个好人。”孟子坤抱着手机眼都不眨。
“不。”赵天宇也抱着手机眼都不眨。
“你煮,如果你是个人。”
“我不是人。”
孟子坤熬不过赵天宇,只好做个人,去后台转了一圈,硬是连一包泡面都没找到。
赵天宇饿得心慌,鱿鱼丝花生米往嘴里乱塞,孟子坤忍不了了,抓着赵天宇就走,“走走,吃肉去。”
孟子坤有心想定家法国菜,赵天宇嚷着要吃火锅。
孟小爷专攻吃喝玩乐,扒拉到一家正中牛油火锅,服务员拿着菜单让点菜,两人一口同声,“肉!”
哗啦啦的上了一堆肥牛鲜虾生蚝鸭血,飞禽走兽生猛一片。两人都嗜辣,红汤锅一片翻滚,酐畅淋漓的畅快。
孟子坤跟赵天宇申请了解酒令,端着扎啤杯子和赵天宇干杯,心想这个情人节真是画风清奇,谁叫他喜欢上这么一号。
寂寞的时候,面对任何人都是好伴侣。
孟子坤非常贴心,细致的把虾一枚枚剥在盘子里,小心在碗里加佐料,递给赵天宇。他的好教养就在细节里表露无疑,藏也藏不住。
这份体贴,赵天宇自愧不如。
赵天宇略酸的想,就他这样的,假以时日,多少人会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。
谁说人生是公平的呢。
也许夜风微凉,赵天宇多喝了很多杯,渐渐沉默,眼前是林沫的脸。
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还没开始,他就已经丢盔弃甲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孟子坤的手在他眼前晃动。
“没什么。”赵天宇摇摇头,那些尘烟过去,除了他,谁还会在意。
“没看过电视吗,永远不要在一个人面前想另一个人的好。”
孟子坤高兴不起来了。
明月照沟渠。
谁能高兴。
“小孩儿胡说八道。”赵天宇一惯的太极,找酒瓶。
“你能不能看看我?我。”孟子坤突然有掀桌的冲动。
“啊?”赵天宇喝得有点懵。
孟子坤没跟赵天宇发过脾气,一时找不到状态,沉着脸深呼吸了几下,起身就往外走。
“喂...”
孟子坤实在腿长,赵天宇还没回过神,孟子坤人都不见了。
赵天宇还是喝完杯中酒才站起来,有点烦躁,有点不想追,孟子坤倒回来了,把钱包往桌上一扔,又走了。
赵天宇有点想笑,真懒得追了,让他气吧,坐下继续喝。
打开孟子坤钱包,厚厚的一叠现金,无数张卡。
看看。
人与人的差距。
钱包里有张小小的照片,小小的孟子坤吹着生日蛋糕的蜡烛,画面的左侧是他妈妈半长温柔的侧脸。
看看。
人与人的差距。
一个人的和火锅,又不是没吃过。
赵天宇也赌上气了,却不知道跟谁赌。
总不能跟个小孩儿赌气。
赵天宇叹口气,赌气也要有资格。
把孟子坤的钱包往衣兜里一丢,买了单。
出了门,赵天宇发现自己无处可去。
天大地大,何处是我家。
赵天宇矫情了几秒,打车回酒吧。
面对现实,难道在街上冻死。
酒吧黑灯瞎火,静悄悄的。
赵天宇也懒得开灯,随手摸出打火机上阁楼,摸着黑往垫子上一倒。
没人挤他,很久没这么宽敞了。
赵天宇躺在床上无聊的玩着打火机,火光呼啦呼啦,在他的虎口掠过,掠过。
不知道小孩气死没。
摸出手机,按不下去。
不打,就是不打。
还真堵上气了。
赵天宇劝了自己一会儿,别真给小孩儿赌上气了。
一条微信蹦出来,“你在哪。”
赵天宇忍不住的嘴角上扬。
不急了。
喝牛奶。
赵天宇开灯,黑暗退尽,世界恢复光明,不紧不慢的下楼热牛奶,刚端上楼,孟子坤的电话就来了。
“你在哪?”孟子坤的声音低低的。
“酒吧啊。”赵天宇慢慢悠。
“....我快到了。”孟子坤声音有点虚弱。
“跑呗,往远了跑。”赵天宇不急不缓。
“....不跑,我凭什么跑。”孟子坤没什么底气的犟嘴。
什么叫有恃无恐。
赵天宇第一次体会到。
欺负个孩子有意思吗?
太有意思了。
赵天宇第一次觉得自己也不是好鸟。
一进门,赵天宇端牛奶的杯子摔在地上砸了个稀碎。
白色的奶汁和暗红的血液交汇,赵天宇的眼前只有一片红光,滚烫的牛奶烫出地板上已经凝固的暗红液体,泛滥出血腥的味道。
他呆滞的走过去,探出手指在林沫的鼻端,全无气息。
死亡,他不是第一次见的死亡。
"爱的本质一如生命的温厚庄严。”
赵天宇静静的坐着,看着那张已经完全青白的脸,几乎认不出那就是林沫。
同一个人,活着活着死了,怎么会那么不同。
让我活,你为什么要死。
赵天宇不知道呆坐了多久,听到木楼梯被踏响的声音才突然惊醒,跌撞扑爬的撞到楼梯口,一把抱住孟子坤,“别进去,别进去...”
孟子坤被赵天宇撞得跌到地上,抱着颤抖的赵天宇,沮丧的心情被惊恐替代。
“不要看,坤坤不要看...”赵天宇像着了魔,死死的用外套罩住他,一边打电话报警。
剩下的事是程序化的,120用不着了,直接殡仪馆。警察局做笔录。酒吧查封。
白教授在最后一刻赶到警局,被赵天宇一拳揍在地上。
一场狗血。一地鸡毛。
一条人命。
于这个世上不过多了一条桃色新闻。
对赵天宇却多了一个未解之谜。
让我活,你为什么要死。
半夜出了警局,赵天宇发现自己真正无处可去。
他的爱情,叫活着。
他的爱情死了。
“所以那些可能都会是真的 董小姐
谁会不厌其烦的安慰 那无知的少年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