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天子】血腥爱情故事(24)



孟子坤给赵天宇打了个电话,就跟着易臻去散心。
盘山路上,孟子坤把易臻踹下去自己开车。
“你这是无照驾驶,违法。”易臻嘴上说着,却也乐得清闲。

孟子坤开车他教的,十五岁还是十六岁他不记得了。孟子坤一向操作方面一流,学了一个礼拜就敢拉着他开盘山路。
那会儿一个敢开一个敢坐,两个都是亡命之徒。

想想人和人的缘分也是奇怪。
孟子坤从小他就有点烦,不是看不上,就是单纯的烦,看到孟子坤他就头疼。
但他几乎看着他长大,孟子坤从小到大的大大小小的能见人不能见人的事,都有他参与的份。

第一次见孟子坤他才刚回国,七八岁的小孩儿,人前甜得像蜜,人后皮得愁人。
进了叛逆期更不得了,成天跟一帮纨吃喝玩乐,拿着滑板四处作乱,搅和得个北京城翻天覆地。
庄轩那会儿忙,也是头疼的不行,知道叛逆期头疼也没用,眼一闭把孟子坤丢给易臻。

易臻那会虽然已经成年,但也是自己都管不好自己的主,又承着庄轩的情不能不管,就这么别别扭扭的相处着,这么多年就莫名奇妙的过去了。
庄轩也不想拘着他的天性很放养,孟子坤那几年旷得快要找不着北,易臻却是过来人。如果说投胎不是个技术活,像他们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货,怎么都是天生好运。

物质的挫折是不存在的,迷失自我才最要命。那时候孟子坤已经逐年成长,不自觉的开始思考人生,刚发现自己这叫人生空虚,觉得自己即将要成一个废人的时候,易臻把他推给了白教授。

再后来,他就有了赵天宇。
再后来,赵天宇又没了。
这大概是目前为止孟子坤人生肉眼可见的唯一挫折。

孟子坤车开得野,爱炫技,爱跟自己较劲,全凭天份和感觉。后来技术上去了,更爱不时飘一飘。

但孟子坤这个人,没人比易臻更了解。

就像他开车,感觉派加技术流,看似开得野,但胆大心细,计算精准,怎么飘都在失速的边缘徘徊,连棵树都没撞过。
就像他怎么玩儿,归拢细算也顶多算顽劣。
不纹身,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。
不酗酒,说他是要唱歌的。
架没少打,但也没真的伤过人。

他总有自己一套。
这是孟子坤的可恶之处——心里十分有数。

这点放到别的事上也一样。
他的胡作非为全都在他可控的层面,讲义气,重情义也在这个层面之内。
过了这个层面就什么都不好说了,要不你夹着尾巴做人,要不你弄死他,弄不死他他就弄死你。

易臻选择夹着尾巴做人,他倒不是怕,就是嫌麻烦烦。孟子坤那些都是他当年玩儿剩下的,谁有空跟个无知少年纠缠。

易臻点了支烟,看着孟子坤有点儿感慨,“你长大了。”
孟子坤莫名奇妙的看他一眼。
“我看着你长大的。”易臻补充。
孟子坤抓麻得不行,一身鸡皮疙瘩,“你更年期?”

易臻笑了笑,可能自己真的有点老了,都开始爱回忆从前了。

孟子坤跟着易臻进山庄,一头白发的老太太正撅着腰在花园里捉小虫,花园不种花,种了一槽子萝卜白菜。
“你奶奶爱好真高贵。”孟子坤偏着头低声跟易臻欠。
易臻白他一眼,招呼一声,老夫人站真了眯着眼看了半天,看着两人走近才说,“我还以为是小羽,这是谁家孩子啊?”
“他就是坤坤。”易臻撩了孟子坤一脚,“叫奶奶。”

“奶奶。”孟子坤不含糊,笑得可乖巧。这人混归混,对长辈却一向很看重。
“庄轩家的孩子。”庄老夫人点笑着点点头,“这大高个,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。”
“您认识我妈?”孟子坤惊讶。
“我认识你妈可你比认识你妈还久。”老太太挥挥手,“跟我进屋去。”

孟子坤迷惑之于,再跟易臻进了大房子,有点儿呆住。
这屋里的陈设古香古色,看似是一般老人家的品味,但孟子坤从小识货,单那一樘楠木家具就知道价格没底儿。

“你什么出身啊?”孟子坤好奇得不行,像不认识易臻一样,压低声音问易臻,“跟我这演贫民贵公子?”
“家里是家里,又不是我的。”易臻不理他,熟门熟路的找茶具泡茶。
“小羽又是谁?”孟子坤不甘心跟过去低声追问。
“关你什么事。”易臻面无表情的。
孟子坤看了他一会儿,觉得有意思,“也是有故事的男同学啊。”

易老夫人看着孟子坤是打心眼儿的有股亲切劲儿,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,孟子坤规规矩矩的坐着跟老人家聊天,一边瞅着易臻百思不解。
他一直以为易臻就是个普通心理医师,她妈花钱弄来看着他的,也一向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。现在看也是背后家大业大的主,他忍不住重新审视他。

易老夫人讲话讲得累了说要休息,让易臻带孟子坤四处去逛逛,就杵着拐棍上了楼。
易臻问孟子坤要不要跟他去溜马,孟子坤奇道,“这附近有马场?”
“没有,自己养的。”易臻看孟子坤一眼,“走不走?”
这还是真是家大业大。

马场不大,几匹马驹子也是刚成年,易臻带着孟子坤换了衣服马靴,牵了匹枣马给他。
“你到底玩儿哪出?”孟子坤现在已经完全淡定下来了,只剩下对易臻的一百个问题。
“你什么也别问,我懒得说。”易臻却翻身上马,对自己的身世毫无倾诉欲,甚至眼神流露出厌倦。
“行啊你。”孟子坤也翻身上马。“水够深的。”
这眼神他熟悉,大概也猜了个七七八八。纨绔子弟他身边不少,大部分都靠着家里混吃等死,上进的也争家产去了,少数长了反骨的也落不了啥好,挣巴几年也就滚回去跪了。
易臻大概是特别反骨的那一挂。

易臻忽悠他得够久,但他也不想生气,说到底不管他的事,可能还有点儿同病相怜。

孟子坤小时候学过马术,还差点参加比赛,却在比赛前突然觉得没意思,觉得按规定动作拿分特傻,退了赛。

久不骑马都有点晃点,这会两人在马场晃晃悠悠的溜达,天高云阔的,他倒又觉出点乐趣。
两人溜到水渠边,下马往草地上一坐,让马自己在渠边啃青草。

孟子坤甩着马鞭,突然说,“天宇还不会骑马呢,我要带他去骑马。”
他经常这么想一出是一出,特别是他遇到好玩儿的事而赵天宇又不在身边的时候。

“他那小身板儿,可别折腾他了。”易臻看着远处,目无焦距的。
“那先给他找匹马驹子学。”孟子坤不放弃。
“干嘛非要他学这个。”易臻觉得孟子坤也是无聊,“他又不一定爱骑。”
“那也得学。”孟子坤说,“再过十年我去开牧场的,他不会怎么行。”

易臻看他一眼,觉得他在说梦话。
他没听赵天宇的话,早就找机会跟孟子坤说了赵天宇有机会去韩国受训的事,可孟子坤硬是当没听过。
这人一向自说自话,还梦幻得很,易臻一个没忍住,“你有没有一秒想过放过天宇?”
“想都别想。”孟子坤不假思索完,觉得这话不对劲,“什么叫放过?”
“放生他。”易臻眯着眼看远方。

孟子坤瞬间炸毛,说翻脸就翻脸,一拳直接砸在易臻脸上。
易臻最近阴阳怪气得他早就烦透了,他很愿意现在和他打一架。

易臻却像看透了他,偏不满足他,躲都不躲挨了那一拳,揉了下紫青的下颚不咸不淡的说,“打我干什么,踩着你尾巴了?”

孟子坤是被踩着尾巴了。
他不是一秒没想过,他是想过太多。
天生张狂的人也天生自卑,最近的煎熬中他不断的审视自己,越审视越悲观害怕,自己根本保护不了赵天宇。

分开。
那两个字他根本不敢过脑子。
和赵天宇分开,无疑像把赵天宇从他身体里活生生撕下来剥离开。
硕大的伤,两个血淋淋的人。
他不敢深想那画面,一想心就疼得发抖,害怕得想把自己缩成一小团。

你要乖乖呆在我能力所及的地方啊天宇。

“坤坤,别自欺欺人了。”易臻晃晃脑袋,没事儿人一样,继续刺激他,“现在的你,一无所有。”

一无所有。
孟子坤自己何尝又不知道。
剥离开庄轩的儿子这层身份,他就是个唱歌的。
现在连这个身份都悬。

他孟子坤,原来什么也不是。

“那天宇也不会不要我的。”孟子坤像个犟嘴的小孩儿,睫毛上却挂起一排露珠。
“那也要看他要不要得起。”易臻叹了口气,看着孟子坤,放软了声音,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扎心,“是你在拖累他。”

孟子坤真要和易臻打一架了。
这次易臻没跟他客气。
两人都带着莫名的邪火,像两头困兽,硬是打了个不可开交。

孟子坤打着打着却耍起了混,躺在地上一边拳打脚踢一边眼泪纷飞。
还是个小孩儿呢。
易臻看不下去收了手,一边还挨了孟子坤一脚乱腿。

孟子坤也打不动了,两人在草地上躺着喘气。
易臻还是心软,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儿,伸手揉揉他的头企图安慰,"人类这种动物,是无法承受过度的深情的....."
易臻的絮絮叨叨孟子坤一个字也听不进去,他打开易臻的手,满脑子都是赵天宇,专心致志的伤心着惶恐着。

怎么就没傻透呢。
怎么就没混透呢。

孟子坤满心兵荒马乱,待不住了要走人。
易臻不想再跟孟子坤打一架,但他没办法,只能动手拉住他。
“我去接天宇。”孟子坤盯着他。
“别去。”易臻不放手。
孟子坤的眼里渐渐燃出火焰,“发生什么事?”
“你妈....你听我的,天宇能处理。”
孟子坤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,撒腿就跑。


赵天宇见到庄轩的场景和他想的很不一样。
他听过易臻嘴里的庄女士,也听过孟子坤说起的庄女士,也想过能撑起这么大事业体的单身女性会是什么样子。

单是这样他还尚可招架。

可他看到的庄轩,穿着轻便的针织衫,正挽着头发,几缕卷发落在硕长的天鹅颈上,在送来的一堆衣服里挑来挑去,侧面温柔美好。

一个好看的妈妈的样子。

赵天宇在那一瞬间想起自己也是有妈妈的,一样温柔好看。

“阿姨。”赵天宇叫了一声,声音无端的放得轻柔。
“天宇?”庄轩回过头,冲他温和的笑了一笑。
那一笑,那双眼睛像足了孟子坤,赵天宇心里一酸,几乎要举白旗。

“来帮我看看,坤坤会比较喜欢哪件?”庄轩面前摆着几套刚送来的衣服。
轻快柔和,像在拉家常。
连声音都好听。

“这套吧。”赵天宇指了指其中一件。
“是吗?”庄轩退后几步又看了一会,举手放弃,“他在我身边的时间实在少,长得太快了,我拿不准。”
赵天宇没接话。
“过来坐吧。”庄轩把赵天宇引到茶桌边,才一边泡茶一边细细的看赵天宇,赵天宇坦荡荡的带着笑,心里却觉得还不如迎接他的是一场战争。

“你太瘦了,要多吃一点。”庄轩把茶递给他,说话的语调像一个熟稔多年的长辈。“坤坤,从小就坏脾气,没跟你少添乱吧?”
“他很乖。”赵天宇想了想说,横竖也就是一刀。"他很听话。"
“听说了,他很听你的话。”庄轩说。
赵天宇无力的笑了笑,只喝茶不说话。
“他肯听你的话,你就多说他几句。”庄轩又给他斟茶,慢慢说,“坤坤还小,他的未来还有无数可能。”
赵天宇点点头。
“你呢?”
“我?”
“对自己有什么想法?”
“我不重要。”赵天宇实在无话可说,只好说了实话,“他好就好。”
他实在不觉得自己对谁重要,这世上也没有需要他觉得重要的人,除了孟子坤。
都是孟子坤。

“每个人都很重要。"庄轩不同意,轻拍了下他的手背,"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,所以不要毁了他,也不要让他毁了你。"

"您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就不会好呢?"赵天宇掩饰着有气无力,自然可以笑得漂亮,只是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苍白。
"我知道,你也知道。"庄轩紧紧的看着他。
"我听他的。"赵天宇咬着下唇。
"可他听你的啊。"

庄轩眉心轻拧,轻叹口气。
赵天宇的心扎了千根刺。
这是来自一个母亲的忧虑叹息。而她是生了养了孟子坤的人。
她在叹息,是因为他的存在。

他没有罪,但也不无辜。

他无法自私的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强调爱情之于他多重要,奈以生存。
赵天宇的心不停的往后缩,他又拼命狠心的拉扯自己。
不能再退了,再退就说悬崖。

长久的无声的沉默,时间滴答滴答,赵天宇苦苦的支撑,寻出最后一丝支柱,"我答应过坤坤,不离开他。"
"如果是他离开你呢?"

赵天宇心脏猛的一抽,然后剧烈的疼痛起来。
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如果。
他总想着孟子坤,什么都想过了,最好最坏的都想过了,唯独忘记了一点——凭什放手的不能是孟子坤呢?

原来他已经被孟子坤送上云端太久。
原来他已经被这份爱宠到这个地步,忘记了世事无常,天真到可耻的层度。

2018-03-07天子c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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