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天子】血腥爱情故事(41)



大小不良此刻也都掉了皮懒得捡,反正都是一山的狐狸,赤裸裸的大眼瞪小眼的摇着身后的大尾巴,懒得再唱两本聊斋。

孟子坤望着眼前这位他后知后觉的资深纨绔,总觉得有点儿底气不足,嘴上饶是带刺,“你说你插一杠子何苦,你又不是没人,瞎惦记什么,天宇心里又没有你。“
“你怎么知道,”易榛嘴里叼着草叼出了雪茄的气势,吧唧吧唧,气定神闲,说话还喘大气,“天宇心里没我。”

孟子坤瞬间又心虚气短起来。

“你慌什么?”易榛看出孟子坤真是底气不足,倒有点意外,“你是不相信你自己,还是不相信天宇?”
“自己。”孟子坤倒在草地上,向情敌虚心求教,“我有什么好?”
“你别问我。”易榛仰头看天,断然不肯跟他好好聊天的,“反正我是一点看不出。”
“你干嘛看我不顺眼?”孟子坤就奇了怪了,觉得易榛是不是搞反了,该哪哪都看不顺眼的不该是他?
“习惯了。”易榛非常坦然。
“........”


孟子坤总觉得迟早该跟易榛再打一架,但总是没合适的气氛,比如现在。
虽然没攒够足够的理由,也是可以勉强揍一揍,但摊在能仰望蓝天白云的草地上,他又觉得世界如此美好,他真是懒得暴躁。

“老易,我就随便问问啊,你和老白到底怎么回事?”孟子坤躺在草地上问。
“说了你也不明白。”易榛也不是故意要隐瞒,就是太多太长太杂乱,不知道从哪缕也懒得说。

人年纪一大,似乎也渐渐失去了对自身故事的倾诉欲,皆因这世上大概没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,也深知语言的力量有限。

他和白卿羽种种,除了他们自己,不会有第二个人真正懂。
想到这个,易榛心口也是一软。

说不上柔情蜜意,却不得不承认,在茫茫人海,莽莽人生里,只有他和白卿羽能彼此解读。
到了,也只有那个人,跟他纠缠过最久的岁月,他们是彼此人生的见证者,是同路人,也是歧路人,是冤家,也是伴侣,是风花雪月,也是人间凉薄。

他承认赵天宇曾激起他不知名的波动——那种满脸写着我不在乎没事我不会碎的,但尼玛你就是不敢试。

因为害怕他碎,因为不敢试,呵护就成了他和赵天宇最后的底线。
他不敢试,因为怕支持着赵天宇不破碎的并不是第二天的太阳,而是他犹如信仰般透着傻缺的爱情,而他不是那个人。
也因为他并非完整的人,他的心大概也不在自己这里。

幸而孟子坤也真的是随口一问,他虽然心细如尘,却也基于教养,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。
何况他现在心思在那部安如鸡的私人手机上——连条信息都没有。

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,易榛盘腿坐在草地上。“你千里迢迢该不是来吃个醋的吧?什么事说。”

孟子坤这才掏出一张青年才俊的脸皮,和易榛说起天城最近要收的一片度假村。

天城和易榛那不一样,集团里顶梁的大部分都是传产和制造业的底子,虽然稳扎稳打,但着实算是赚的辛苦钱。
不像易家,连互联网和能源都没有切身的具体介入,从来走的都是天马行空的上层路线,做的都是稀缺而高精尖的研究领域,可取代性接近于零。

易家追根朔源可至建国前,盘根错节到不可估量的地步。孟子坤是在真正接手集团事物,才真正摸清易家这低调得几乎隐形,但却关系命脉喉舌的存在。

这都不是事儿。
可易榛这货也是个神人,作为易家不二的继承人,楞是在个小破心理咨询室窝着,尾巴一样跟着他从小转到大。

他到不怕易榛算计他什么——对易榛来说,他有什么值得让他图的。
他就是别不过这口气。

此时易榛听他讲完情况,往后一倒,一只手撑着地面,挑着下巴看着他,“求我啊?”
“……”
孟子坤瞬间气急败坏起来,接着依然就是易榛的蹬鼻子上脸,站起来跺了跺脚,“不求算了。”

扣上帽子,翻身上马,轻抽了一鞭子,俯身就冲了出去。
孟爷坐在地上咬牙切齿一会儿,也站起来,翻身上马马追了出去。

易榛也不是真要让孟子坤求,他就是恶趣味。
人生实难,多少事都只能道一句天凉好个秋,他是实在找不到出口,只能气气孟子坤找点乐子。
他自己也没发现,和孟子坤胡卷的时光,是他最没正形最轻松自在的。

正事儿还是一件没落下。

孟子坤回来履行几个广告合约,间隙易榛带着他见了几个人,打通关键环节,狠忙了一阵。
真正没意思,和他想要的生活差十万八千里。

明明已知人生不长,还要浪费生命。
孟子坤摊在沙发上怀疑人生,简直有拖了琴带上赵天宇浪迹天涯的冲动。

易榛是早已经习惯了,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闲庭信步的悠然,“逃不掉的。”

逃不掉的,生活的真相,从来不童话。
甚至只想要个岁月静好的柴米油盐酱醋茶,也是要万般努力,还不一定能落着。

他把孟子坤按在地下室的酒窖,两人在纸上列出关系网,开始一个一个排雷。
易榛在纸上划掉几个名字,“这几个人我来。”
孟子坤也划了一两个名字,指了指一个名字,“这个也我来。”
“马清运?你请得到他?”易榛看了看,指定的规划师。
易榛划的大多数是钱能摆平的主,不过是多少而已,这个砸钱不一定行。
“试试。”孟子坤揉着太阳穴,脸色有点难看。
“滚回去睡吧。”易榛看他累的可以,他知道这是心累,当你做的是你毫无热情的事的时候,就是给灵魂火上浇油的累,“天城需要你插手到这么具体的项目?”

孟子坤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没说话。
其实是不用的,天城从不任人唯亲,因为没亲可任,自有一套运作完备的职业经理人班子。
只是孟子坤总觉得欠庄轩的。
特别在他确定有些方面决计不可能让她得偿所愿之后。

孟子坤第一次觉得他的人生变得特别简单明了,得到什么,失去什么,会付出什么代价,要买什么样的单。
二十几年他都在迷茫,从来没这么清晰过,也没这么简单过。
心已经被锁死,剩下的就往那个方向去就好了。

只是过程中的辛苦,是不足为外人道。

孟子坤在午夜才回长岛,大厅的灯都懒得开,摸黑上楼,沐浴更衣,头埋在枕头里侧着脸给赵天宇打电话。
无人接听。
要命。
也许是夜戏。
好讨厌一个人睡觉。
埋在枕头里的头却再也没能抬起来。

孟子坤还没睁开眼就觉得好像落枕了,然后发现自己被七手八脚的缠绕着,几乎动惮不得。
孟子坤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,一时没舍得动,细细感受那样的温度,那样的力度,后颈细细的小兽一般的呼吸。

在这个尘封的房间发生过的所有事都在他脑里蜂拥而至,那年的他们,那么易碎的赵天宇,和那么无力的自己。
他抓住搭在他锁骨上的手,紧紧捏在手里,带着不自知的惶恐。

赵天宇被捏醒了。
让他醒的除了捏住他手指的力道,还有他感受到的惶恐。

这么多年了,他还是没安全感。
赵天宇让他捏着,自己心里确实慢慢的暖起来,在他身后拱了拱,头抵在他肩头,迷迷糊糊,"睡吧。"

孟子坤一夜睡得并不踏实,偏下午还有个推不掉的约,爬起来醒了会神,打电话让阿姨来做饭。
自己是吃不成了,就怕赵天宇干出在豪宅里吃泡面的勾当来。

穿戴好也没叫醒赵天宇,床上的是却闭着眼蚊子叫,"我想奥哥了。"
"我去给你拎过来。"孟子坤在他额头上亲了亲。

九份的戏快杀青了,但赵天宇这个时候无声无息的回来,总觉得有点不寻常。

赵天宇的箱子还丢在门厅,看就是也没回自己家,直奔长桥来的。
孟子坤这几天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心瞬间被烫平了,心里有几分嘲笑自己。

赵天宇是从来不在乎这些的,住哪里,吃什么,是不是触景伤情,有没有不堪回首的往事,不能面对的记忆。

这个人永远不为细节所羁,那么脆薄一个人,却一直是爱恨都淋漓的霁月风光。
拧巴脆弱的一直是他自己。

孟子坤约了马伯骞没空跑,在会所打电话给周震南让他把奥哥送出来接头,等挂了电话才觉着自己是不是搞事情了——他着实忘了这两货一别两宽各自为安这茬了。

不怪他,这是命。
孟子坤安慰完自己,就想看戏。
一别两宽后江湖再见的旧恋人重逢会是什么样?

他和赵天宇那猝不及防的重逢,现在想起还心尖颤,那恍若梦境的红丝绒窗帘的昏暗房间,那同样恍恍惚惚望着他的双眼,那让他几乎呕血的一声咔。

然后眼睁睁看着人双双踏进茶室,周震南走得大步流星,猫笼子拎在跟在后面的马伯骞手上。

奥哥心大如太平洋,吃着百家饭,却丝毫没有慌张感,昂首阔步在茶室巡视了一圈,闻了闻孟子坤,确认了一下眼神,毫不见外的对他大剌剌的"喵"了一声,听起来完全不是撒娇,而是下命令。
孟子坤:"……"

周震南淡定的从笼子里掏出小鱼干,马伯骞默契的拿出水碗,奥哥心安理得的享用它的下午茶。

孟子坤跟马伯骞谈完事,周震南蹭过来点明要吃火锅,孟子坤对一个依然不能吃辣的川渝人表达了他合理的鄙视之后,还是通知餐饮部准备火锅。

周震南吩咐孟子坤叫赵天宇来一起吃饭。
"你想干嘛。"孟子坤斜着眼看他,横生出一种天下都是賊的警惕感。
"还藏着?"周震南明目张胆的耻笑他,"他是赵天宇,万千少女的梦。"
"……我也是。"孟子坤反击得很无力。
"……你是不是傻?"周震南摸摸他额头。
"……"

"你俩……真分了?"孟子坤戏没看上,瞅了瞅远处打电话的马伯骞,还是没忍住。
"我们决定退回到朋友的位置。"周震南拿着叉子和一颗葡萄作战。

这话用词简洁逻辑清晰,理性又友爱,听着还很高级,可孟子坤就是听不懂。

这还能退?
还有这种操作?

有那么一瞬孟子坤又怀疑起人生来,怀疑自己思想境界可能真的有点低。

"你不难过?"孟子坤在怀疑中提了个也不怎么高级但发自肺腑的疑问。
"有什么好难过的?"周震南也疑惑得很真诚,"不适合做恋人不代表不彼此欣赏不能做朋友,再说,有什么好难过的?有意思的事多了去了,为什么要把路越走越窄?"

周震南其实一向看不懂孟子坤和赵天宇,人活一世,就谈个恋爱了?
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好玩的事太多,他想做的是也太多,有那个人是锦上添花,没有就没有,干嘛要死要活。

孟子坤看了看马伯骞,那人也一脸坦然自若,于是再再次怀疑人生——都是一个物种,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?

赵天宇换完衣服准备去会馆,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半天,坐在浴缸边缘点了一支烟。

七年了。
他又回到这栋房子。
他环视四周,这栋当初他觉得装修得太过隆重的空间,呈现出一种经典的怀旧来。
时间才最神奇。

镜子里的他略有些憔悴,之前那场戏让他有种呕心沥血的虚脱感。
赵天宇知道自己,心里一直有个金钟罩。这也是安邸说的,他是一个聪明的演员,也是一个把自己保护得太密实的人。

只是这次啊一样了。
戏不一样。
导演不一样。
戏里的人不一样。

戏里的五内俱焚,加上曾经经历过的五内俱焚,真是要了命。
只能回来,看见了活生生的人,才觉得能重新开始呼吸。

听到喇叭声,赵天宇掐掉烟头,走出大门,来接他的确是孟子坤。
孟子坤靠在车门上看着院子低洼处张出来的一丛丛野玫瑰,有点走神。

赵天宇不远不近的看着孟子坤,不自觉的默默吸了一口气,好像第一次深切的看到成年后孟子坤的全貌,真切的意识到他真的再不是一个孩子。

当年全身的乖张跋扈都内敛进身体里,曾经闪闪发光的人散发出一种温润的光芒,脸上那总是太过可爱的笑,也因为这一刻的走神,显得有些脆弱的迷茫。

那张脸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切换成笑眼弯弯,甚至有几分他陌生的,讨好。

赵天宇有点伤感。
讨好,在孟子坤最围着他转的时候,事事都为他的时候,也没见过他这个。

"我来开。"赵天宇挥了挥手。
孟子坤也不跟他犟,自己坐了副驾,赵天宇手搭在方向盘上确迟迟不发动。

"怎么了?不想开?那我来。"

孟子坤不知所谓的向他抬起手,又不知所谓的停在半空中。
赵天宇接住那只手,不轻不重的揉捏了两下,牵到唇边吻了吻他的指尖,又吻了一下,人已经爬过中档,顺手放倒了副驾,"你说我们双双爽约,奥哥会不会被撕票?"

"……我相信奥哥。"孟子坤没良心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被赵天宇按在放到的椅背上,只来得及按下窗玻的控制扭。

赵天宇趴在他肩上的一瞬间孟子坤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,他和赵天宇从来不是朋友,所以无路可退,要么生死不见,要么沸反盈天。












2018-08-30天子c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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